2005-10-16

澳洲的穷人

澳洲的穷人

引子

  澳洲,也就是我在中学地理课本上学到的澳大利亚,因其以独立
的大陆自成一体,香港人对比欧洲、美洲、非洲等大陆,称其为澳洲,
后渐渐为人接受。
  1995年12月15日,仅仅经过一个晚上的飞行,我便冬夏倒置地来
到了位于南太平洋的正是酷暑的澳大利亚布里斯班市,这布市与深圳
纬度相似,只是它在南半球上,好在我还有点祖国南方生活的经验,
到了这澳大利亚的北方,也就同深圳的夏天一样了,潮湿、汗水、光
杆太阳、热浪,这就是澳大利亚给我的第一感受。

  飞机落地后,我尚且不知往哪里去,皆因我祖辈三代没有海外亲
戚,又是自费,说白了,我是找广州的一家移民代理代办的。多少钱?
时价,现在的报纸广告上就有,下楼去买一张《南风窗》之类的比较
准确,因是时价,就有随行就市的意思。这时价也是最早出自香港人
之手,后南风渐进,经深圳、广州、武汉等地逐步传开,您那也兴时
价了吧?
  我原本的目的是人所皆知的2000年澳运城──悉尼,香港人叫它
雪梨,一个意思,它的英文是这样的Sedney,您就根据自己的发音习
惯念吧,只要把重音放在字首就成了。我因图机票便宜,便落地布市
了,落地后改乘公路运输就可以了。因已作好打算:先出国、后留学。
在国内所查的几所澳洲大学,一学期的学费最低也要7 ,500 到8 ,
000 元澳币,还不算食宿,所以我就决定落地之后见机行事。做为中
国人,当然先要看看我们炎黄子孙的集聚地──唐人街──中国城─
─Chinatown ,中国城比较准确,因为在英文中他是后边那样的。
  布里斯班的中国城坐落在市中心的一个叫做布兰斯维克街的地方,
当地人叫它“山谷”是由于地形的原因。这里除了饭馆就是酒楼,高
大的门楼旁有一个标志,上书“海外华人宗亲会”几个大字,让人倍
感亲切。我依仗“会说三种语,走遍东南亚”的真功夫,便与会长周
阿叔以广东话聊开了(三种话是指国语、英语、粤语)。其实宗亲会
主要是要收会费,入会10元澳币,你就是具有一年资格的会员,你有
权利周末来这里看中文报纸、杂志,间或做点慈善事,如照顾孤寡老
人等。我虽不是恶人,但也没有马上行善事的能力,未几,便与周阿
叔“白白”了。
  从中国城(唐人街)向南步行十分钟,便到了布里斯班市的女皇
大街(Qeen street mall),这里上百家商场连成一体。饮食、文化、
娱乐应有尽有,其尽头是94年刚建成的远离黄金海岸木星赌场的康乐
得赌场。这是政府行为,受法律保护,也是国家税收的重要部分,它
是一个永久赌场,一年365 天,一天24小时永不停息地运作。步入其
间,色彩斑斓,给你营造了一种置身于梦幻世界的感受,加之耳旁的
轻音乐、喝彩声、欢笑声此起比伏,让人错觉到下一秒钟你也许就是
百万富翁了。中央赌台四周的数百台老虎机中,上百万的连线积累奖
金每一秒钟都在增加着它的尾数,红衣小姐穿梭其间,为客人送上免
费可乐、咖啡等饮品,所有这一切,太容易使任何一个意志薄弱的人
产生试一试运气的念头了,我这个经不起诱惑的灵魂,很轻易地就被
俘虏了。结果是为那些免费饮品付出了昂贵的代价。我深感此处不可
久留,决定次日取道公路,向悉尼进发。
  布里斯班的运输中心,在罗马大街旁,这里有四通八达的大型豪
华空调客车,不同的公司都在以价格、热情、服务争取顾客,顾客是
上帝,这里得到了充份地体现。在澳大利亚,不管你是哪国人,走在
街上绝对受到人们的尊重,这个国家自70年代末提倡多元文化并存,
以符合自身做为移民国家的特性,就连警察也无权在街上随便过问行
人的身份,如果他们在人们没触犯法律的前提下盘问行人的身份,他
就犯法了,他们可能会被起诉侵犯人权。各种服务机构更是极力争取
你成为他们的顾客,我在作了比较之后,选择了“先锋”公司至悉尼
的客车。
  汽车沿着东海岸向悉尼进发,途中美景就象电影画面一样,牧场、
羊群、绿地、蓝天、白云,一切都是那么鲜艳,因为这里是世界上至
今唯一没有污染的一块大陆,我望着窗外的景色,不禁嘟嚷了一句
“The grasses are always greener on the other side”(这山望
着那山高哇)。

  经过12个小时的客车旅行,我于傍晚时分到达了澳大利亚第一大
城市──悉尼。客车依靠在中央车站的17号站牌下,同车旅客有些已
和家人、朋友约定,有人接站,更有轻车熟路的,到达目的后径自离
去,只有我一个人从行里箱处取回我唯一的背禳,放在脚下,迷失了
自己。“总得先找个地方住下呀”,这是我和老爸在国内出门时常听
他说的一句话,现在好象又在耳边响起,是呀,我是得找个地方住下,
怎么找呢?笨人总有笨办法,我就看好这17号站牌,先向右走100 米,
是几个大桥洞,汽车从洞中飞驰而出,不大象有什么住的地方。再退
回来向左走100 米,这下看到了有两个电梯,人们上上下下的,我是
在地面上,不如上去看看吧,我搭上电梯到了上面。原来这里是火车
站,我就向候车大厅走去,在大厅出口处发现了一个广告牌,上面有
几十间大小酒店、旅馆的价格和地址,广告牌边上有个电话,那些酒
店、旅馆按着广告排列顺序编了号码,拿起电话拨它的号码即可与我
选的旅馆免费通话,并且他们会来车接我,我选的是一家青年旅馆,
也就是他们叫的背禳客旅店。这种旅店较便宜,是专为一些青年旅行
者而备的,因这些人外出旅行,大都只有一个背禳,所以这种旅馆在
全国各地都是一个名backpacker(背禳客),只是标上各自的地址就
成了。我所选的这个青年旅馆离中央车站只有8分钟路程,18元一晚,
这是悉尼的价钱,比布里斯班贵,布市一般只收12至15元,18元在此
已是最便宜的了。进了青年旅馆,里面倒很清洁,四张床,分两组上
下铺排列,我进来时已有两个澳洲青年先占了下铺,看来今晚就我们
三人了。互致问候后,得知他俩原来是从南澳的阿德莱德到悉尼找工
作的。在这里我第一次听到了找工需要有税号的法律,他们很是热情
地向我介绍了如何申请税号及工作许可等等。由于旅途劳累,未谈多
久我便与他们道了晚安。
  次日早晨,阳光普照,我走出旅店吃早餐。青年旅店一般不供应
早餐,但有厨房、餐厅,为常住客提供煮食之便,我没有准备任何食
品,只能到外面的外卖处买早餐了。我沿着从中央车站的来路往回走,
转到车站的另一面时,看见了这样一个牌子放在一家餐厅门口:“Free
meal, all welcome”(免费饭食,欢迎所有的人来吃)真奇了,从
南到北也没听说过有白吃的,这回让我碰上了,为了省钱,一定不放
过。走进餐厅,但见均是一些破衣烂衫的澳洲人在此用餐,我这还是
第一次干这事,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坐了下来,但服务的澳洲人到
很轻松、热情,见我坐下了,便马上递过一份西餐说:“Here we go,
mate”(吃吧,伙计)。饿了一晚,也不管好吃不好吃,将给我的一
份全部吃光。现在我还记得那份西餐共四样,一碗面条汤,一份凉菜,
一份水果,内有葡萄,小片桔子,小块西瓜和几粒草莓混在一起,另
一份是主食──几片面包。我吃完后也不好意思转身就走,偷眼看看
那些先吃完的澳洲人,他们没事人一样带着满脸不满,头也不回地就
走了。我便端着自己的空盘子,走到水龙头边去洗,心说:我不想白
吃你们的,总得干点什么以补偿。说着就干了起来,我把自己能看到
的空盘子全端了进来,一一清洗,两个澳洲佬高兴坏了,来了个傻小
子帮忙了,其中一个就坐到旁边吸烟去了。我这样干了大约十几分钟,
也就在我想是否已经补偿了我所吃的东西的价值的时候,戏剧性的故
事发生了,我感到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个大胖子,他
笑着问我从哪里来,我说布里斯班。这并没有说谎,因为这也是他想
知道的,凭我的专业英语,他们绝对不会想到我来澳洲才三天,并且
第一站是布里斯班。他又问我住在哪儿,我说昨晚房费刚到期,今儿
还不知道呢。听完这句,他转身拿了一小黑板,上书“有住宿”,我
眼睛一亮,但又急于知道价钱,就说,我是学生没有什么钱,而他却
说:“你没钱,我有住处,只要你想住。”这下我可得小心了,刚白
吃了人家的,现在又让我住下,人家并没说白住二字。我想反正住青
年旅店要交现钱,不如就答应他,然后再做打算。我就点头说道,好,
我想住。他回手拿了一张纸条,上书“ 136 King street newtown”,
并和气地说:“我叫乔治,你拿上这个条子去,提我就行了。”是不
是黑社会呀,就差没有暗语了,我也不管他那么多了,心想反正这是
个法制国家,我又无语言障碍,怕它干嘛,不行再走。拿着他的条子,
出门时和乔治握手道别,再细看牌匾上书“Our snow lady ”(白雪
公主),公主没见到,倒见到了个公爵。后来才知道乔治和公主是黎
巴嫩的移民兄妹,他们开办的这个慈善餐厅是受政府资助的,他们在
为上帝做事──专为穷人提供免费饭食。也是在接下来我住的那里知
道了乔治兄妹曾中过两次“落托”头彩(就是六合彩),两次均是上
百万的彩金,一次是公主一人独中,另一次是两人买的号码一样同时
中头彩,神了。但在后来与他们的交往中,我确切地知道他们在悉尼
城区拥有24座我后来住过的那种房子,拥有住客上百人,这是公主给
我开收据时让我看到的名单。两次中六合彩,也许具有传奇性,但24
所房子却是实实在在地在那伫立了。
  从中央车站到Newtown (新城)只有三站车程,按图索骥,我来
到了新城国王大街136 号,只见这是一间理发店,且街的两边全是商
号,我按了门铃后,里面出来了一个50多岁的胖女人,自称罗拉,理
发店门口也写着“Our snow lady ”,她一副女主人的样子,想必就
是“白雪公主”了,但怎么看,怎么不象,倒象个女屠户。她接过条
子看了一眼说,乔治已打电话给她了,然后又从头到脚看了我一遍开
口道:“你先住下,10元一晚,等有钱时再付,我知道你会有工作,
就有钱了,但是,住我们的地方你没有自由。第一,不许锁门,第二,
不许会客。”这倒不难,一则我护照在身上,几件衣服不值钱,二则
我想会客也没人可会呀。别说会客,我站在悉尼的大街上,看着行人
匆匆而过,连一个面熟的都没有。我就应承了下来。她便给了我一个
条子,上写“NO:10 Marruy st.Marrickville ,”并用手往前一指
说,下两个路口转左,很容易找,去吧。


三、灰色人生

  过了两个十字路转左,我找到了第十号房。上前按门铃无人答应,我转到房后,看到了有两个四十多岁的澳洲佬,其中一个灰白发的向我走来,我便递过条子,自报家门。他看完条子说:“请进,就住这间屋。”并且自我介绍说他叫克里克,我就捡了个英文名字说,我叫理查得(Richard),这就是以后我在澳洲的英文名字的由来,因为大多数澳洲人念不准拼音,也不知道怎么念,有个英文名,就很容易与人接触。加之若有专业英语水准有些人或许还会认为你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呢,这就得归功于咱们的老祖宗了,他们哪儿都敢去,早在一百五十年前他们就开始来澳洲了,并且他们及其后代,为现的多元化的澳大利亚的发展做出了不可忽视的贡献。现在悉尼市的副市长曾莜龙是华人,悉尼西区的奥本市的市长林丽华也是华人。不论是南北美、东西欧、南北非、大洋洲,有人的地方就有咱中国人,这是十分令人骄傲的。我和克里克握了手,同时有和一个光头的老小子说了句:”Geday,mate“(你好,伙计),这是一句典型的澳洲英语,我在外国语学院学了几年也没有这一句,这还是我从布里斯班来的汽车上邻座向我说的第一句话,我就记了下来。其实它是good day的连语,那个mate就是伙伴的意思。在后来的旅澳生活中,我更加感到了,不论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在澳大利亚只要你能Geday,澳洲老们就从语言上认定你是准澳洲公民了,这很重要,即使是碰上了种族主义者,他也不敢无故地找你的麻烦。因为他们最怕的就是你把他Geday到法庭上去,然后指控他进行种族歧视,歹人哪国都有,不得不防。
  进得屋内,是灰色的无毛地毯,这是一个四室一厅的独立的房子,客厅里放着一个12吋的黑白电视,几个旧沙发靠墙一字排开,其中还有两个带小窟窿的,没有电话。克里克领我进了厨房,那里有一个老式的大冰箱,内分三个格子,最下面一格就属于我了。克里克小声细语地说话,好像生怕打扰别人,其实也没有别人,爱仑这个老小子正在后院修他那用30元钱买来的二手自行车。我将背包拿到属于我的房里后,略做安顿,便到客厅与他们聊天。爱仑不大爱说话,即使说话也只是支离破碎地,他告诉我,他没念几年书。克里克能很好地表达自己,但很明显他是受过什么刺激,不敢大声说话,并总是回顾四周。这就到澳大利亚后最早有全面接觸的两个澳洲人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得知克里克已失业四年了,他一直住在这个房子里,每两星期领一次失业救济金,共300元,而爱仑这个老小子刚刚失业两个月,很有体力,并常干点临时工什么的,他只比我早一个星期住进这里,爱仑对克里克以主人自居相当不满,因为大家都是住客交一样的房钱,为什么你要以老大自居尼?这里透着这个老小子典型的平等观念,他经常对我说起克里克多管闲事,克里克经常跑到”公主“那里去汇报情况。我倒觉得无所谓,只劝他别理会就是了。


四、三家餐厅的经历

  有了住的地方,接下来就要找工作了,我当时尚未申请税号,只能找餐馆之类的地方打工。好在Newtown餐馆多,几乎每隔一家就有一间餐馆,我出动的那天是个周末,又是Newtown的城庆日,我刚走进一家意大利咖啡店说明来意,老板就对我流利的英语表示高兴,说道"快抓只笔,拿上菜单,做伺应。”这个老板40多岁,名叫克里斯,是意大利和希腊的混血儿,后来我还经常路过这家店同他打招呼。说是话,我还真没做过伺应,虽说我是学英语的,但也不一定就能完全与这意大利菜名吻合,事到如今,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所幸的是客人大都十分友善,我就主动说这是我第一天在这里打工,希望能使你们满意。这些澳洲老就是同情弱者,你越强,他比你还强,如果你不强硬的话,马上会有人伸出同情之手。传统的澳洲佬是不畏强权的,这也许是他们祖辈留下来的精神。当天的客人都很友好,只是我不知道有几道菜名大师傅要看简写,我就向另一个女伺应现学,当班的伺应就我俩,写好了菜名我就把菜单往厨房门口的钉子上一穿,里面做好后一按铃,我再把成品端上来就算完事。那天从上午十一点一直干到下午六点,老板和气地说,回去吧,明晚六点来,我就高高兴兴地走过两个路口回去了。第二天差五分六点我就到了,还准备干同样的活,谁知老板说昨天城庆日只一天,客人多,特别忙,今儿你就做帮厨吧。以前我也只是听说过中国留学生出去后洗盘子,这回也轮到我了。洗盘子还有个雅名叫帮厨,其实这再准确不过了,你不能光是洗呀,一会儿大师傅会让你切西红柿,一会儿有切洋葱,反正就是帮他的忙。客人用餐也就只有一、两个小时的高峰期,这帮厨有不能停,洗完盘子后就得听大师傅的支使了。可能全世界的大师师傅都是一样的难伺候,这一点也被我后来打工的经验证实了。单说这个大师傅,五十多岁,希腊移民,英语说出来带卷儿的,还一脸的不满,我是能忍则忍,就这样干到晚上十二点关门,很累。这时老板给了我两天的工钱,每小时九元,我共得了117元,也就是第一天七个小时,第二天六个小时。117元澳币在手,不缴税,我当时的心情是不能简单地用高兴来形容的,这可是我到澳洲之后地一次通过劳动得到的收入啊。我拿着钱对老板说谢谢,老板也说谢你,下个周末再来。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老板解释道,平日里不忙,只要现有的几个人就够了,你周五、六晚上来。我明白了,那有强买强卖之理,我说了下周见就会住处休息了。
  原来,澳大利亚的餐饮业也不过如此,人们每周工作五天,大都是工薪阶层。只有到周末才能玩儿得晚一些,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餐馆招兼职工的原因。说到工薪阶层,我对此做了长期的调查,并且在后来的读书、打工的过程中得到了第一手的材料,足以说明这个国家的贫富情况。虽说政府对失业的人有每周150元的救济金,只要是失业的,不用想就知道他们的收入,150元一周能干什么呢?房费一周最便宜也要80元,省下的70元要吃饭、穿衣、交通等等,一周下来所剩无几,而这个国家的失业率是10%,也就是说每十个澳洲人当中就有一个是穷人。问题尚不止于此,这个国家和其它西方发达国家一样,有着深重的社会问题,诸如吸毒、酗酒、精神失常、合法赌博等不一而足。而近期澳大利亚传媒报道澳洲的精神病患者高达20%,我几乎每天都会看到一些年青人边走边自言自语,这在悉尼是习以为常的。一旦精神失常,必然失业,失业就沦为了穷人,那么实际的失业率我看还不止10%。但好在有上帝,人们不会让你饿着的,任何人都可以到我去过的那个中央车站旁的地方去吃饭,类似这样的地方每个城市都有几家,使穷人消除饥饿的恐慌。
  我深夜回到住处,老小子们早就休息了,我们每人一间独立睡房,其它共用。我当时的情景,只有打过餐馆工的人可以体会到。小说中常看到说什么累了一天,倒头就睡,那只能是作家的想象了。再累也不可能马上入睡,因为站了一天,两腿发酸,最少也要半个小时后才能略感轻松。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一周就打两天工啊,再说开学在即,我还要错开周末的时间去上课,我必须再去找适合我学习时间的工作,这样我又开始了一家一家地找工。在澳洲,你想工作,他们首先尊重你,没有人过问身份之类的事情,即使是问,也只是在熟了之后聊几句来几年了之类的话,如果你能讲地道的澳洲英语,你就是准公民了。我每去一家餐馆说明情况,他们会让我留下地址、电话,临走时还要对我说谢谢,因为我选择了他们的餐厅了。他们也很守信用,第二天“公主”就跑来说马上给这两个号码回话,他们让你去上工。我感谢“公主”让我用她的电话做留言,她也原意知道我打工的消息。在我给两家餐馆会话中,得知一个地道的澳洲餐馆同意用我,从周一到周四,每天六个小时,每小时十元;另一家是印度餐厅,老板的英语是打嘟噜的,说每小时八元,可干三晚,我婉言谢绝了。做了决定之后,我就赶到意大利餐馆提前告诉人家周末不去他们那干了,因为有了另外的工作,他们也好另请人,克里斯很高兴我提前告诉他,并说祝我好运。
  我按规定时间来到了这家澳洲餐馆,老板是个老板娘,很丰满。我也是做帮厨,看来不论是中过还是外国,做伺应的都是女的多,除非你有相当的经验,否则,同等经历,老板宁愿用小姐。而我只有上一周的两天不完整的经验,所以甘心做洗碗的吧。这个大厨更难帮,年轻,名叫布来德,干活时厨房开着录音机,重复地放着重金属打击乐,高兴时他便喊两嗓子,不许我和另一个澳洲男孩儿出声,他说这是他的厨房。这倒也无妨,第二天他说我和那个澳洲男孩他只能留一个,是和老板订好了的,他问我愿不愿留下来,我自然愿意,不然就鸡飞蛋打了,他说那就是你了。谁知第三天他说还是要请那个澳洲男孩,我只道我必竞争不过他们的同类,他这样做无非是向我证明她的重要,而我却找了三个工最后连半个也没剩,因为再回去时印度、意大利餐馆都有心人了,我便决定稍后向唐人街进发。

五、元气大伤、一病不起

没有了餐馆工,吃饭问题就得自己解决,因为打餐馆工一般都包吃,一旦没了工作也得为吃什么着想了。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天,我也像大多数当地人一样,推个小车在商场买齐了一周的食物。现在还清楚地记得我曾买了减价的牛排,我很喜欢吃这东西,一般商场都将时间稍长而买不出去的食品减价处理,我十元钱买了一大堆,一连三天,牛排、牛排、牛排地大吃特吃。到了第四天大事不妙,我先从左大腿外側长了一个又大、又红、又肿、又疼的包,接着便是另一側小腿上、屁股上、大腿上,大大小小一共生了七个疖子,这些家伙大的如馒头,小的似鸡蛋,很疼,不能走动。两个老小子只能看着我,然后面部做出同情状,那个克里克还说他们住了这么久并没有人发生同类情况,显然不是房子的问题。他罗哩罗嗦尽说废话。我当然知道是什么问题--过期牛肉,失工着急,两者合一,毒火。这些疖子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星期也不见好我坐也不能坐,站也站不直,每天躺着,别说找工了,上课都去不成了,被抢了之后就根本没有什么钱了,房租还得交。到了第四个星期病情不但没有好转的趋势,而且开始恶化,又是化脓,又是流血,由于我刚到澳洲,尚未来得急办理任何医疗保健手续,根本看不起病。那个叫爱仑的老小子倒是很好,他告诉我说卫生间的壁橱里有一大瓶消毒水儿,是以前住的人留下的,我就一疼就擦消毒水儿,收效不大。后来我实在挺不住了,就用在国内的传统办法来想问题--找组织吧。我算是哪部分的人,能找什么组织呢?我在出国前的最后职业是报纸编辑,而祖国的护照上都不忘了给你写上职业这一栏,我的护照上中英文同时写明我的职业:编辑。对了,我找记者联合会。我找来一本悉尼的电话号码本,开始查与记者有关的各类协会,果然我找到了一个全称为"新南威尔士州记者基金会"的单位(悉尼是新南威尔士州的首府),基金会更好,基金不就是钱吗?它或许能在经济上给我一点帮助哪,我急忙找到一个公用电话,拨通了对方的号码,接电话的女士很是热情,自报是这个基金会的会长,听说我是从中国来留学的编辑现在重病在身,十分同情,当即在电话中说要借给我一千元无息贷款,并着重说了,不限偿还期限、不记利息。听了这话,我的病马上减轻了一半。
我按会长的约定来到了这个距中央车站一站地的基金会。接待我的是个清秀的澳洲姑娘,留个小寸头,乍看我还以为她是小伙子呢。她热情地自我介绍说,她就是会长,名叫路丝.泼拉德(Ruth Polland)。哈,这么年轻就是会长,真令人羡慕。在我的印象中会长不秃顶起码也得带个老花镜什么的。由于知道自己身在国外,万万不可造次问对方的年龄,我便故作镇静地又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但还是在想她最多不过二十七八岁吧。路丝小姐在我到来之前就已把一张澳大利亚联邦银行的千元支票开好了,只带我来时签收就行了。签收后,她知道我囊中羞涩,又打的士陪我去银行兑了钱,然后又热情地和我握手,并要我多多保重。


六、走进悉尼唐人街

有了钱,看完医生,补上房费,课也误了,回到学院交上医生的证明,还需休息几天,这时病情已大有好转了,我就趁这个时间去申请税号,以备将来打工时用。
还记得我到悉尼第一晚住青年旅馆时那两个年青人告诉我的税号申请地点,我就来到了位于南半球最高建筑--悉尼塔下面的税务中心,我填写了申请表,拿回收据,上面写明四个星期后税号将邮寄给我。办这事儿,如果不会英语,就得找咱的同胞代理了,那是要收费的,代理一下最低是350元。由于我想掌握更多的资料,我曾去过唐人街建喜大厦的一间代理处,我用国语问了那里的代理人,她亲自告诉我的就是这个价钱,她还问我办不办,如果今天办,明天就可以给我一个临时税号,我说我再找一找别处,看看还有没有便宜的,她说这是唐人街里最低的价了,你找不到便宜的再会来,我说谢谢你,我要去找。这回我亲自来到税务中心,交完申请表后我马上问对方能否给我一个"临时税号"什么的先用着。"什么?临时税号?我们澳大利亚还没有发明这个东西那!"我碰了一鼻子灰,但却知道了凡是说能办“临时税号”都是在骗人。这是我从税务官员的口中听来的。接下来的就是等待税号到手,又要办医疗保险、申请医疗保健卡、去银行开户,只要是能办的,我全办齐了。咱中国人最拿“户口”当回事,从秦始皇到现在,这东西两千多年了,能不深入人心吗?
说到银行开户,领自动提款卡,我算又遇上好人了。我看完医生,又办完所有的缴费手续后,还有一些剩余的钱,我就想将钱存起来。我来到了一间澳大利亚联邦银行,它位于一个叫Redfern的地方,离开中央车站的第一站就是它,因为我每天,都从这里过,进了这家分行后,将我的身份证明──护照和要存的钱递上,客户服务部的经理看完护照后笑着对我说,仅有护照是不行的,因为澳洲的四大银行统一规定,开户者必须达到100分,这护照很重要,它独占75分,其它的如驾驶执照占75分,电话收费表、煤气表等帐单分项占25分,而我除了护照什么也没有。我的住处的所有单据都是“公主”的。我很失望,准备拿到税号后再开户,税号也占25分。这时对方又问,你有驾驶执照吗?我说没有澳洲的,但有中国的,她说让我看看,我就把我过内的驾驶证递给了她,心想你个老外能看懂中国司机驾驶证?“啊,我看懂了”她说。我楞住了,但毕竟有在深圳和魔鬼打交道的经验,我先不出声,等着她说,“没问题了,我看到了这些数字:13040……我要的就是号码,行了,它还占75分呢”,她说道。接下来在她为我登记、开户、收钱的过程中她告诉我,她叫沃尔,几年前从南非移民澳洲,刚来时得到很多人的帮助,所以现在也很乐于帮助别人。我又仔细看了看她,白人,四十多岁。两天后我就拿到了带着我英文名字的提款卡,往取款机里一试,真灵。在后来的一个月后我将澳洲的驾驶执照号码也交给了沃尔。这回一切手段齐备了,我可以大胆地找工作了。因为在澳洲除了打现金工以外,任何公司都要通过银行给员工发工资,免去漏税之嫌。
悉尼唐人街就在市中心,从中央车站出来转左,沿着佐治街走三分钟就到了。这是个热闹的地方,这里不单单是华人的生意所在,也有越南人、朝鲜人(韩国)、日本人、马来人、印尼人等等,但以中国人居多,故此每有案件发生,受媒体责难的往往是中国人,其实真正在此做案的却是一些混血儿。这里的生意的确比其它地方好一些,尤其是位于唐人街中部的一家叫做“别不同”的粤式餐厅生意最旺,这也就成了我理想的找工对象。它是一间合伙生意,在墨尔本和布里斯班都有生意,我说明来意后,一个名叫阿忠的的老板接待了我,阿忠的英语明显的不灵光,就是那种广式英语,不如就直接和他来广东话算了。我说我是一留学生,来找伺应的工作,他问我做过没有,我说做过。我始终没忘,我在澳洲打的第一份工就是意大利餐厅的伺应。在这里找工最重经验,只要你做过什么都好说。阿忠就说好吧,明天下午五点来,六元一小时。与咱同胞不可讨价还价,你不做,后边还有一堆人等着做呢,六元也是钱,总比没工作好,我就答应了。阿忠又说,先给六元,以后做好了就高一些。记住,这是澳洲境内任何一个老板都会对你说的话。第二天五点一进餐厅门,先开饭,后开工。红烧茄子,咕噜肉,西洋菜,这两荤一素都是用特号盘子装上来的,另有鱼头汤一盆,连厨房的师付带收银的小姐七、八个人,我吃它个沟满壕平,开干。其实做侍应对我来说是轻松有余的,不管他来什么人,国语的咱从小就说,广东话的,我也讲了10年多了,英语的更好办,他说出英文我直接写上中文就成了,因华人餐馆里的大师傅大都不会英语,这时候咱千万别卖弄,一定要写汉语菜单给大师傅。此间规定,写完菜单之后,凡是同胞上茶一壶,免费;凡是澳洲佬(广东人称其为“鬼佬”、“鬼妹”视性别而定),收费两元,这间“别不同”更不同别处,就一个字──鬼,之后便上菜,等客人吃完了捡盘子,擦桌子,就这么多活。这一班儿连我在内三个侍应全是男儿,如有客人进来,不是同胞的话,门口就向里面喊一声:“一个鬼”,有时是“三个鬼”,挺吓人的。而我们就知道了这一个或三个是不白给茶的,只给餐巾、刀钗等,除非“鬼”有特别要求。我们三人中有个小白脸,自称香港仔,这小子老嫌我干活慢,并满脸瞧不起大陆人地故意和我憋他那拿腔拿调、装模作样的国语,显示着他与我的不同。第一天平安无事,第二天就开始用手向前推我,并用脚趟了我一下,我知道他是妒忌我的英语比他的广式英语漂亮,并且我来了就上工等等,我也不想挣这六块钱了,北方汉子的脾气来了。说起来我祖籍山东梁山,出生在东北吉林省。我转身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子,象拎鸡一样把他这个瘦小的香港仔拎得只有脚尖着地,可能这事他一生也没碰到过。“有话好说嘛”,这几个字是从他的嗓子底下憋出来的,我说:“ 你别在我面前摆你的优越感,我今日一定要教训你一下, 我最多不做了。”他还以为我为了打工不敢和他挣,哪想到我会这样。我更加用力地抓他的衣领,他脸全憋红了,这时另外的小伙子和师付、老板一齐过来将我劝开,看我的架式,又在用广东话骂人,没有一个出声的,我说不干了,现在就走,老板赶紧给我算工钱,并说,你英语很好,还是打鬼佬工吧,以后有机会回来吃饭,好走!


七、迷失了自己找到了她

出了这家餐厅,我又迷失了自己,好好的侍应工,就因为这小子,又丢了。但我知道忍不是办法,他仗着在这里资格老,就是要欺负新人,我如果忍,就每天受气,我有工作许可又不怕找不到工,他做梦也没想到我敢辞这份工,还以为我是黑民呢。我把他掐了个半死,一走了之,因没大打出手,也不必惊动警察。
我刚刚走到唐人街出口处,就见到一个亚洲女士对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用汉语问道:“你讲国语吗?”我说:“对”。她又问:“是大陆来的吗?”我说:“是”。她就妩媚地笑了起来说,她也是大陆来的,只身一个,又不会英语,来这鬼地方真是受“洋”罪。她看我拿出烟要抽烟,就掏出自己的香烟给我抽,我谦让,她说客气什么,抽吧。说起抽烟,在澳大利亚是一大消费,香烟很贵,一般25支装的要八元一盒,所以即使对方知道你抽烟也不会给你烟的,这并不关系到在国内是美其名曰的礼节,而是钱。在澳洲的城市或乡间里经常会有人在路上向你要一支烟,这就象他们向你说Hello一样正常,如果你愿意给就给一支,不愿意给说声Sorry(抱歉)就罢了。我十次有九次是给对方的,因为我也有时向别人要烟,结果是一样的。她将香烟递过来,我说烟挺贵的,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她又说客气嘛?都是北方人,说着就把一支烟放在了我手上,告诉我她是花钱办出来的,拿的是四年签证,在国内呆着好好的,也不知跑这来干嘛。我就笑着说,不喜欢可以回去吗,她说回去干嘛,我花了八万多人民币才弄到这个签证,怎么也得在这混个身份之类的再说,我就对她说别急,哪一个同胞不是慢慢熬出来的,再不就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总得有个先行者呀。我用手指着两边的餐馆说,这些人谁刚来就有身份,有几个是带着澳大利亚国籍从中国出来的?这是个移民国家,时间长了,你合乎这个国家的要求,自然就给你身份了。接下来我们就聊起了各自的状况,都是单身,她说:“太好了,我他妈的又不会英语,现在就在一个台湾人的毛巾厂打工,时间又长,工资又低,下了工又孤独又寂寞,不如咱俩交个朋友吧?”我暗中欢喜,又重新打量了一下我这未来的女朋友,看上去比我大两岁,长得满好看的,也挺会打扮的。我就对她说,我不想骗你,我刚丢了一份工,个人情况不是很好,又是个学生,她就问我,你英语怎么样?我不想自吹,便说还可以吧,她说会英语就好办,打个工太容易了,我就他妈的亏在不会英语上了,才打那个台湾人的工,超时工作,钱又少。你一定能找个好工,别急。我告诉她我现在还住着慈善机构的房子,没自由,既然和你交朋友,咱俩就得想办法往一起凑合呀,她说,那你就先搬出来自己先租一间房子,以后情况好了,咱俩一起租间大房共同负担。我就问她:“你住什么地方?我也好往你那边靠拢,她说她也说不上来,反正自己上了火车就能找到,因为那是火车的终点站,我又问她打工的地方在哪里,她就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Cronula,这个地方我还真没听说过。我俩就这样情投意合地坐在唐人街的入口的花池旁,开始了我来澳洲后的第一次恋爱。说到投缘之处两人哈哈大笑,不时地引来路人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的眼光,说到黯然之处她又会含情眿眿地看着我。当晚送她回去的时候,我去了一躺那个叫克罗那拉的地方,坐火车单程就要55分钟。到了克罗那拉站后她说我们就在这分手吧,下个星期天就在我们认识的那个地方见面。


八、短暂的爱情

我有女朋友了!我回去后马上看报纸、找房子、星期六在华人较多的Ashfieid(艾诗菲)区找到了一间与人合租的房子,包水电、有家俱、八十元一周,我为了和她有个自己的空间,就迫不急待地跑回新城和那两个老小子说再了。
和我合租房子的男主人叫阿辉,上海人,对人很友善,他主动告诉我他来澳已七年了。而她妻子是个典型的既无知又无礼的广州小市民,说话高声大气,对人十分无礼,但看在阿辉的面上,我一直到一个月后搬走时都保持沉默。阿辉这人确实不错,我进来时只有背禳一个,他就在床上放了两条毯子,并说我可以用他们所有的炊具,我到今天还很感激他。
单说到了星期天,我如约来到老地方,她已在那等着我了,这回我拿出专门为她买的香烟给她抽,她也不客气,就她一支我一支地抽了起来。我俩来到一家咖啡厅,可乐香烟、咖啡、汉堡包尽情地消费了一阵子,我俩越说越投缘,我就壮着胆子说你到我新租的地方看看吧,她说行。当晚,我俩一起回到我的住处。因我事先跟阿辉打过招呼,说我有个女友,超时打工,可能周末来一两次,他说没关系,大家都是年轻人,并对我很具澳洲人幽默感地挤了一下眼儿。我必须这样讲,因为住一个人和住两个人的房费、水电是不一样的。当时急于找房子,广告上合适的就这一间,我想我先住下,过渡一下,待有更合适的再说。进了屋,就听客厅里阿辉妻操着撒气漏风的广式普通话大声地在和阿辉及另一个上海住户老王争论着什么,这种人是人越多越要表演的。这种嘈杂的争论大约持续了四十多分钟,最后以广东女的哈哈大笑声进入尾声。我的她一进门脑袋就发大,她轻声对我说,你怎么找了这么个地方,我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人家阿辉确实对我很好,她对我说这地儿不能住,我点头说是的,过几天我们再找好的。这晚她对我说了很多话,她盘腿坐在床上,身上披个毯子,手里拿着香烟,好象要把碰到我之前憋在肚子里的话都说出来似的,也许是不会英语太少交流了,这下可以不费力地表达自己了。她说她个人生活不幸,她象是性冷淡一类的事情,但她又要有人陪着,挺怪的。后来那一晚就混混沌沌地过去了。说起她我现在还觉得对不起她,在后来的一个月当中她只来我这儿两次,但几乎每晚都打电话来。有一次是她休息,是个星期五,她来了,我说下星期就满一个月了,我和阿辉打过招呼,我要另找地方了,阿辉说没问题,你不交租金就可以了。我对她说你最好给我一个电话号码,一旦我搬走了,也好和你联系。她说不行,因为是工作电话,老板不喜欢有人打电话,我也理解,打工就是打工的,没电话老板当然高兴。我说这样吧,你在下星期四晚一定给我打个电话,她答应了,因为她以前每晚都打电话来,所以我想星期四的电话一定没问题的。到那个星期我一直从星期四等到星期天上午,她也没打电话来,无奈租期已到,又要有人住进来,房间就是现金,谁也担误不得,因阿辉又登了广告,新住客已到门口了。就这样在我离开阿辉住处后,她也就这样在我的生活中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我没有再打电话给阿辉问她已后是否来过电话,每想起这件事就觉得对不起她,分手后也没说再见,至今我连她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只知道姓什么,还有她是天津。但细想想可能是她不愿再和我联系吧,我给了她三天时间她也没打电话来,或许是有其它原因,算了吧,上帝早在两千二百年前就原谅我了。


九、回到上帝的怀抱

从阿辉处离开,留下人家的毯子,我还只是背囊一个, 我走到艾诗菲车站,灵魂和肉体同时无处寄托。这时我忽然想起了以前找工时路过一个叫班克斯镇(Bankstown)的地方,离车站不远处有一个天主教举办的十分便宜的住所,这可是我了解澳洲下层社会的绝好时机,我一定要到那里去住它一晚,看看是谁在为上帝做事,有是什么人在接受上帝的恩赐。于是我就背起背囊赶上了去班克斯镇的火车。我在进车门时不太方便,幸亏有个年轻人帮了我的忙,并问我到哪里去,我说我要到班克斯镇找住的地方去。他就说他住利物浦(Liverpool),离了婚的妻子和他住一套房子, 但他自己一间卧室,几天后他就搬走,我可以到他那住几天,我们睡一张床。我的妈!我仔细地睁大眼睛看着他,心想是不是同性恋同志呀,见他身高体大,英语并不准确,就问到他原来是哪里人,他说几年前从南非来,可这家伙并不黑呀。可能是白南非吧,管他呢,我是绝对不会跟他去的。我委婉地说,谢谢你的帮助,但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他说不麻烦,反正去不去由你,我就对他说了再见,之后我自己向车厢里走去了。
这个为上帝做事的地方名叫自由人中心,经常有15至20人住在里面,它确切的地址是:218 South terrace st bankstown N.S.W(新洲班克斯镇南特瑞斯街218号),对于我的到来,管事人并未多问,只说住下吧,没想到这一住就遥遥无期了,后来我的一切通讯地址、电话都用这个地方了。在这里我接到了税号,在这里我找到了后来的工作,在这里我接触到了这本文的标题人物。


第二章:澳洲的穷人

十、自由人中心

这个大型的自由人中心是一栋两层楼的建筑,管理部在一进门的右手边,一间办公室。其它的设施是十余间大小不同的住室,大的设有三张床,小的两张,还有一个最小的单间,一楼除了几个住室外还有一个卫生间、一个淋浴室、一个贮藏室和一个能同时容纳20人就餐的大餐厅,二楼除一间电视厅、三个卫生间、三个淋浴室外全部是住室,前后阳台,室内禁止吸烟,但阳台上可以。这里规定住客为清一色的男性公民。后来我了解到象这样的自由人中心在悉尼周围共有七、八处,是专门为帮助穷人而设置的,有为男性设的,也有为女性设的,他们有其独特的管理办法,也具经营性质,他们绝对受政府支持,就我住这间而言,政府每年正规拨款十万澳币给管理部,另外还有一些慈善款、无儿无女的阔佬(富婆)死后捐的款等等,具体数目外人无法得知。它规定住进来后每天交10元钱,我就享受一张床位、全天饭食、每周一次为我免费洗衣物、换床单、公用投币传呼电话等,但每天上午八点半后住客必须全部离开,该找工的找工,该闲呆着的到公园呆着去,总之,你必须离开,以便工作人员清扫、整理房间等。下午三点整你可以回来,差一分钟都不还门,绝对不许会客,到第二天早晨再这样循环。这么严的清规戒律,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来住呢?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呢?他们都是澳洲的穷人,因为10元一天,包吃住,在悉尼很难找到比这便宜的地方了,也就是说一星期交给他们70元后什么都甭管了。这里的住客从十八、九岁的到六、七十岁的什么年龄都有,但以年轻人居多,我的到来,使这里增加了一些多元化的气息,因为我是这里唯一的一个中国人。
我进来时正是晚饭前,我掏出20元钱,先交两晚的费用,管理人员领我楼上楼下转了一圈,介绍了一些设施、规矩之后便说饭备好了,先吃饭吧。我回到一楼大餐厅,里面早已坐了十来个人,有长发齐肩的、有光头的、有胖的、瘦的,胖的大腹便便,瘦的干细如柴,有略作修饰的,也有不修边幅的,向我射来的目光有警惕的、麻木的、友好的,但在我一声Geday之后就以后者居多了。晚餐还不错,又是牛排,又是炸薯条,饭后还有甜品,这里的牛排没变质。用餐过程中有说有笑,也有人回来晚一点,半途加入晚餐。因为都是男性,说话时也就高声大气,并时有夹杂粗语的,在我看来,这倒有点象男人俱乐部,我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这是难得的澳洲下层社会人物生活的体验。晚饭后有人开始向别人要香烟,有人则冲一杯咖啡慢慢地喝,一个典型的长发齐肩的澳洲青年坐到我的桌旁,同时伸出右手和我握手,说:“My name is Scott ”(我叫斯高特), 我友好地回敬“Richard ,nice to meet you ,mate!”(我叫理查德,很高兴认识你,伙计)。一般在对方说出他叫什么名字后,我只须提我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不必再重复我叫什么什么之类。一声“伙计”使他面部表情更丰富了。我俩便开始了一番交谈,他告诉我来这里住的人都是穷人,并且都有问题,主要是酗酒、吸毒、赌博等,并说他住这三个月了,以前也吸大麻,这三个月来一直没吸,我就如实地把我没有工作,没有固定收入,还是个学生等简况向他说了。他听后边用右手拍着他的心口边说,我们都很穷,但“这儿”是火热的,说着便拿出5元钱和几个两毛、一毛的硬币塞进我手里。我很感动,并说不要他的钱,他说你拿着吧,明天中午买点热乎东西吃,我今天刚领了救济金,中午这里不许人回来。我这时才想起这里一直到下午三点后才开门,看他确有诚意,我就收下了。和他聊完后,我仔细地看了一下贴在墙上的时间表:早餐7:00-8:00,下午咖啡3:00-4:00,晚6:00-7:00,晚间咖啡8:30-9:00,看似项目很多,但第二天发现除早餐、晚餐外,下午和晚间咖啡只有几片面包和点心,有时连点心也没有,但晚餐绝对大量供应,让人吃饱。


再说在阿辉住的那段时间里,我也并未闲呆着,我又在悉尼唐人街找了一间门口写有“轮转寿司”四个大黑字的餐厅打工,只是每干两天,周末照常去上课。开始见到这“寿司”二字那天我就是不明白,越瞅这两个字越感觉它象是卖寿衣、花圈之类的地方,不可能呀,四周全是餐厅、饭店,怎么会出来一个这么不协调的寿衣店呢?我决定进去看个究竟。来到门口,往里一瞧,中间是一个大椭圆型的餐台,上面有一溜玩具小火车,每节车厢一英尺长,车厢上放着的就是寿司了,什么生鱼片饭团、生虾片饭团、鱼子饭团、就是那种现在国内也时兴的好看不好吃的“日本料理”。老板名叫约翰.李,不到40岁,上海人,我用英语自荐我来找工,他是广东话、英语、日语、上海话全行,但说实话,他很欣赏我的英语,就说你每周来两天吧,做侍应,我就得了这么一份工,每小时七元,干了几个周末就搬到这儿来了。来了之后我就把那份“寿司”工给辞了。这时税号也到手了,不如大大方方地向联邦职业中心进发,去找一份正职工作。


十一、联邦职业中心

我住在这里白天就和斯高特、Steven等几个想找正式工的伙伴去当地的联邦职业中心找工,晚上回来吃饭,饭后就看电视、聊大天,有课时就去上课,渐渐地被人接受。勤快人到哪都受欢迎,我每天晚饭后就主动地成了洗碗的主力军,管理人员看在眼里,心里高兴,我渐渐地成了这里的榜样,因为吸大麻的人懒,酗酒的人糊涂,赌徒暴燥,我头脑当时还算清醒,不想离开这个地方就多干点看得见的活。在我同屋里,住着另外两个人,一个叫佐治,是个小胡子,一个是刚从保加利亚来的家伙,他的名字很难记,我就叫他阿里巴巴,他也默认了,这家伙什么活也不干,吃完了就回房间,又不交房费,没几天就被主管劝走了。在这里一两天不交钱无所谓,你有钱时再补上就行,因为它的“救济”对象是当地人,而众所周知,当地人每两个星期就有三百元,所以不怕你一两天不交费,除非是过了两个星期还不交费的,他们就要请你走了。阿里巴巴就是这样被劝走的,半年后我曾在街上碰见他,他情况比当初好多了,我们握手问候,他也有了工作,这是后话。这里也有住一两晚就不辞而别的澳洲人,管理部也不在乎,但80%的人都交费的,他们交完钱有的就去喝酒,有的去赌博,晚上不去就白天到酒吧去喝酒,酒吧上午九点开业,他们一坐就是一天。澳洲佬酒量大,两三天就把剩的钱全喝掉了,他们就开始借钱,一两元、三五元地借,买烟丝、烟纸、打电话什么的都借钱,下次领救济金后再互相还钱,听到的就是你欠我五十分,他欠你一两元的话,绝不含乎。去赌的人更惨,有赌跑马的,有赌跑狗的,有去赌场的,更多的是在酒吧里打老虎机,一边喝啤酒,一面玩老虎机,口中念念有词,希望能中大奖,结果是越输越想捞,这爱赌的比酗酒的钱去的更快。另一类人就是吸毒的,吸大麻、扎海洛因,每天睡意朦胧,斯高特从前就是这样。这还算好的哪,他们起码有个住的地方,来这之前有几晚我经过中央车站旁的公园时曾看到有的当地人连这10元一晚的钱都没有,干脆就睡在公园的长椅上、草坪上,他们可是澳洲的公民啊,绝对享受政府300 元的救济金,但为什么会是这样呢?这就是他们本身有问题,使自己沦落为穷人。这间避难所明确规定,一旦发现有人用毒品,绝对不许他在这里住,但还是有人偷吸大麻,我就曾在走廊上捡到一小包,它是墨绿色的。这里的住客之间有时也会发生一点小冲突,一次我的一盒登喜路香烟不见了,但我发现一个叫杰克的小子正在抽烟,大家都知道他有点手脚不干净,我为了知道是不是他拿了我的烟就向他要了一支,他拿出烟来,登喜路,刚开盒的,这种烟是只有中国人的杂货店里才有卖的,是走私进来的,较便宜,四元一盒,二十支,它与澳大利亚产的烟不同,没有助燃剂,不会几口就抽完的。我接烟时看着他的眼神说我丢了一盒登喜路,他马上想也不想地说,我知道谁偷了,是你同屋住的佐治,我说我没有证据不好乱讲,他就说你去问他,我就回屋问了佐治,并说杰克说你偷了我的烟,这小胡子也不是善茬子。马上去找杰克,杰克不承认自己说了这话,他俩就吵了起来,也有几个人跟着起哄,他俩一起来到我面前,佐治向我直逼道:“杰克说我偷了烟,是你亲口告诉我的。”我没想到他会马上去找杰克,但事到如今,我也就豁出去了,并且受害人是我,我就指着杰克说:“是你亲口说的,你怕什么?你说别人偷了,只是想证明你没偷,你今天早上还想找我借四元钱买烟,但我没借给你,请问你的烟到底是哪来的?”他一时支支吾吾,环顾左右,只是说不想解释,借口溜掉了。这件事后再也没人偷过我的东西,斯高特、史蒂温等人更是找机会接近我,一时间我俨然成了这里的老大了。
斯高特戒了毒,史蒂温和妻子分居,他们都想找工作,我们三个便一连几天往职业中心跑,在那里,我终于找到了一份全职工。这种职业中心遍及澳洲城区,是政府免费为国民提供的服务,海外侨民只要有工作许可,进来后报上服务卡号就可在此寻工,这里面有电脑自动捡索目录,你喜欢哪个工作就打印出来,然后拿到接待处,工作人员就为你打电话联系用人的公司。我在那整整查了一个多星期,与那里的工作人员都熟了,他们一上班,我就来了,下一周同样如此。这天刚开门,我看见工作台前的一个女士将一条新打印的小广告贴在了门口的小黑板上,我上前一看:电机公司,全职工作,机师助理,须读、讲、写流利英语,无须经验,太好了。我拿着它直奔接待处。那里的一个留着小胡子名叫阿里的接待员见我又来了,很是热情、关心,他巴不得赶紧帮我找个工作,让我从此在他的办公室里消失。他拿起电话亲自把我介绍给电机公司的老板,说我身强力壮、流利英语、渴望工作,并且为我定好了一点半去该公司面试,又告诉我说,对方讲话雄壮有力,一定是个大胖子,你长得也高大,他会要你的,又说有了这个工作后给他回个信儿,最后给我一张地图,划出公司位置,并免费给我所乘路线的车票,我成了英雄了,所有这一切,都是这个国家鼓励人们工作的细小措施,我和阿里握手道别,他不住地说Good luck(祝你好运)。


十二、老板比尔

我拿着免费车票,找到了464路公共汽车, 一路来到了这间电机公司,在那我见到了Bill(比尔),他就是我的老板,就象阿里告诉我的一样,比尔确实是个大胖子,五十多岁非常和气,块头顶我两个半,他一点也没有架子,五十多岁非常和气,身穿工装,微笑着问了我几个问题。其实主要是看我英语行不行,因为凡经联邦职业中心介绍来的人,首先就不存在有无工作许可的问题了,到这里来面试,无非是看看你的态度、身体情况、语言能力等,我一副老实忠厚的面孔,发达的肌肉和流利的对答,一下就搏得了这个澳洲老头的喜欢。他顺手拿起内线电话,把两个工头立即叫了进来,一个名叫布来得,和以前我打工的一间餐馆的厨师同名,另一个叫皮特,皮特很年轻,但体型与比尔极其相似。他们进得比尔办公室后规规矩矩站在一边,比尔对他俩说:“看,我们来了这样一个年轻人,我认为他很适合我们的工作,个头高,英语漂亮,你们先带他到工作现场看一下,让他对我们公司有个粗略的了解。”这现场就在隔壁,这是一家生产型的公司,全称为“Dayson P.T.Y L.T. D”听上去很响亮,这Dayson有“天之娇子”的意思。 这是一间跨国公司,总部在美国,这里只是一间分公司,比尔全权负责,并在堪培拉另有一间分公司,这些对我来说无关紧要,我关心的就是有一份工就行了,管他总公司在哪呢。
两位工头领我进了生产车间,这里共有五、六十人,人们都在忙着干活,布莱得说:“我们是个大公司,六十多人,工友极好相处,你来做机师助理。”六十多人就是大公司了,那我以前在国内的煤炭建安公司有两万多人,在这里该算什么级别呢?起码也能排个加加大号之类的吧。后来得知,一般工厂十几人、二十几人就算不小了,因为向澳大利亚一共才两千万人,自然没法和咱大中国相比。再说这机师助理道底是什么呢?说白了,就是工厂机械师的帮手,但比帮厨轻松些,钱也多,一周干五天,每天八小时,上完税后净得350元,并且每月给一天轮休日,一年四个星期的假期,工资照发。这轮休是必须给的,因为政府规定工人每周只工作三十八小时,而我们每天八小时,五天下来正好四十小时,这样工人每周就多干了两个小时,四周后正好多出八个小时,这八个小时就是一天的工作日,必须带工资让工人休息,以符合政府的规定。这是正规运作,不比小生意,你开餐馆,开到下半夜也没人管,但正规公司就不同了,他们有工会什么的,为工人争取一切可得的利益。还记得我去的那个“寿司”饭馆,我做侍应,厨房里有两位同胞不会英文,一个是大厨,一个是帮厨,都是天津人,他们对我说,他们从早九点一直干到半夜十二点,天天如此,算下来一天十五个小时,而帮厨一周七天不停地干,每周才得360元, 这到底算一小时多少钱呢?我也懒得为他算,反正侍应不总忙,人少时就不用我了,老板自己顶,而厨房必须有人,人家要一道菜,你也得现做,这就是为什么同胞餐馆里厨师们超时工作的原因。再说我这叫什么来着?对了,机师助理,就是帮机械师傅的工。我们是生产机电设备的,也有小马达等,但90%的产品是压缩机, 这东西是空调机制冷的关键部分。这里大小型号一应具全,什么工业用的、商场、旅馆、家庭用的,最小的有足球那么大,最大的是那种灰白色的,它有我睡的单人床那么大,我的任务就是把所有的旧机器全部打开,把每个部件检查一遍,损坏的扔掉,好的留下,分门别类将它们用小推车推到装配师傅的身边,由他们进行挑选处理。工友之间也相当合气,我不懂的地方,师傅就手把手地教。有了在避难所和最下层澳洲人相处的经历,在这里与工友相处是非常轻松的。
我这组里共四个人,两个澳洲男孩,一个十九岁,一个二十三岁和我处得相当好,另一个也叫皮特,他是从罗马尼亚来的战斗机驾驶员,四十多岁,人很老实,就是脾气不好,有点瞧不起中国人,这里中国人就我一个,其它的除了澳洲人以外还有两个印度人,一个波兰人,还有什么克罗地亚人。我知道这个皮特刚开始对我没好感,就对他说:“同志,你别牛气,你们不也曾是社会主义国家吗?你们的齐奥塞斯库总统都被人民处决了,你还牛气啥?”这一声“同志”我已十几年没说了,开口后,自己也觉得滑稽,但我的祖国和他的祖国确实曾是“好同志”,他听了之后也感黯然,以后态度明显转变了。我看他四十多岁了,拖家带口的,也挺不容易的,和我干一样的活,也不比我多挣一分钱,同情之心油然而生,也就不想和他针锋相对了,慢慢地我俩反而成为了要好的工友了。这打工的地方离我的住处很远,每天要坐30分钟的火车,再转15分钟的汽车,早七点半开工,午餐半个小时是工人自己的时间,下午四点钟铃声一响就走人。我总想在附近租间房子,但比尔告诉我公司不久就要搬到另一个地方去,也在悉尼附近,到时再找房子不是更好吗?我一听到是好建议,就一直在那个避难所住着。刚开始干活时确实不习惯,每天早晨五点半必须起床,冲淋浴的同时刷牙倒也舒服,然后下楼吃早餐,无非是面包果酱、奶油、咖啡之类的,这一切要在30分钟内全部进行完毕,六点正必须往外走,边走边吸烟。要赶上六点二十三分钟的火车,差十分七点时换乘汽车,十五分钟后到站。这中间任何一个环节担误了就必定迟到,我从打工开始一直没有迟到过,倒是在刚上班的第三天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十三、逃票记

那是刚开始去上班的第三天下午,前两天每天我都买一块钱的票,这种票是专门为享受政府救济金的人而设的,可在自动售票机里买到。因为拿这种票火车、汽车、飞艇一天当中随便坐到哪里都可以,我就自作聪明地用这种票,因为正常票价一去一回就要四元钱,再加汽车票,每天花在路上就得五、六块,如果用一块钱的票,一张用一天,一周才五块钱,多好啊。头两天平安无事,第三天下班回来出站时麻烦来了。两个便衣警察守在站口,旅客有序地排队出站,这出站口是一排小自动门,旅客把票插入自动门的验票机里,是回程的票门就开了,票也就被吃了,因为此时已是傍晚,大多数都是下班回来的,但如果是周票或一元救济票自动门也开,票会从另一端出来,供旅客再用,一直到这一天或一周结束为止。我这张票就出来了,我当时也没注意看前面有什么人,拿起票就想走。“Can I have a look at your tiket,please!”(请让我看一下你的票),一个中年女声在我耳旁响起。糟了,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脸色变的煞白,就差眼珠没有翻白儿了。我知道我闯祸了,因为自我到悉尼后,几乎在每个车站都看到对逃票者罚款的警告标语,上面说铁路公司每年损失上百万的钱,就是因为很多人逃票,一旦抓住逃票者,“唯一可以接受的借口是你交出一百元钱”,这是警告标语的原话,绝不含乎。我倒不是说这一百元钱把我吓个半死,而是我犯法了。哪个国家也不欢迎犯法的人啊。我知道我不能装糊涂,诚实是最好的对策,她要看我的票,我必须马上给她看,她看了一眼又问:“你的救济卡在哪里?”这救济卡是政府发给没有劳动能力,但必需是具澳洲国籍的人的,我只是海外学生,哪有这东西呀。我直截了当地说,对不起我没有。“请跟我到这边来吧,”我跟着她和另外一位女便衣从侧门走进车站,我边走边飞快地想着应付办法。来到站长室,她俩在一张桌子后坐下,让我也坐下,在桌子前,面对她俩。“是谁建议你买这种票的?”“没人建议,是我自己看到自动售票机上有不同的票价,我刚到澳国,没有工作,就以为我可以享受这种票,今天出去打了三个小时的临时工,挣了20元钱,我先交上,剩下的我回去取来,马上交给你们。”也不等她多说,我就一股脑地把编好的谎言以诚实的语调说了出来。她问了我的住址之后又说:“你刚来?你的英语可不是刚来呀?”“我曾是个语言学院的学生,专门学英语的,”“有什么能证明你的身份?”因这天在公司填税务表格,我正好带着税号证明,我就把它拿给她看,姓名、住址和我刚对她讲的一样,她早就记到小罚款本上了,她对照税号证明看了一会,抬起头来,见我确实很可怜,也被吓怕了,就说,“我相信你这是第一次,因为只有刚来的人才刚办税号,你这上有日期,你很诚实,也算你运气好,碰上我们俩,如果是他们,”他用手指了一下站台两侧的着装警察,“你今天这钱是定罚无异了,念你初犯,不罚你了,但下次别让我抓到你,走吧。”说完,她同情地看着我,递回来我送过去的一张20元的票子,并和我握了手,我满手心的虚汗又一次证明了她的威严。我不好意思地接回钱,说谢谢你,我不会忘记你的,下次打死我也不敢了,她笑着说,再见,祝你好运气。有什么运气能比她放我一马更好呢?从那天到现在,我再也没敢想去买那种票,宁可多花钱,可别找麻烦,后来这里再也没有查过票,但我有几次周末在别的线上碰到着装警察验票,由于手中有全价票,心里特踏实。


十四、斯高特旧病复发

就在我找到工作的同时,斯高特也找到了工作,他干建筑,活累,钱多。几天后史蒂温也找到了他过去曾干过的电焊工的活,但他在法律上承担着抚育孩子的责任,这是自他与妻子分居后法院判的。他说到现在他已欠他妻子六千多元了,我问他怎么还呀,他笑哈哈地说: “Don't worry”(别焦急), 我又问他怎样才能避免这种情况呢,他就神秘地一字千金地对我说:“Don't get married ”(别-结-婚)。史蒂温除了婚姻生活不幸外,一切很正常,但斯高特这小子一有了钱马上就旧病复发了。开始我也没注意,只是在电视厅看电视时发现他眼睛似闭非闭的,我还以为他是干活太累了,就好意地对他说,你需要休息,他说没事。但几天后我到他屋去敲完门,见到他神情亢奋,另外几个人也是眼神闪着奇异的光芒,见我进来,大家静静地看着我,我感到有点异样,但我未说话,其中的一位就说,是理查得呀,没事,继续吧,斯高特就弯腰伸手把藏在床下的正在吸食的大麻烟的工具又拿了出来。这个东西很象云贵川山区人们抽的竹筒水烟,下部装个小水瓶,把大麻放在上部,就你一口我一口地轮流吸开了。他们这间是两个人的房间,他和史蒂温住在一起,史蒂温不吸这东西,他说他以前是澳洲的海军,走遍了东南亚,十二年前曾从香港走私入境市值二百五十万澳元的海洛因,入境后被查到了,判了他四年监狱,出来后人生就变了。这是他有一次独自对我说的,我就安慰他说,你人很诚实,进了四年监狱,罪也赎清了。钱可以已后再挣,你也不老,其实他已经44岁了。这人很易动情,只几句话,他就感动得眼圈发红,我俩后来在一间屋住了很久,成了莫逆之交,这是后话。
我自上次和那个叫杰克的家伙吵了一架之后,身份一下子变成了这里的“狱霸”了,就是有个头比我大的也对我另眼相看,并有人说我会空手道、太极拳、跆拳道等东西。这些澳洲佬,对东方文化比我了解的并不少,我虽在深圳时曾和梅老先生学过二个月的杨式太极,现在也忘的差不多了,只记得起式、拦雀尾、单鞭、云手等几式了,至于空手道、跆拳道我见都没见过。他们就把中、日、韩的东西给你混在一起,反正都是亚洲的功夫,在他们看来这都差不多,我就更装出几分神秘,不说会,也不说不会。这烟枪轮了一圈之后就送到了我面前,史蒂温不吸,人所皆知,只是笑哈哈地看着我,我为了使大家相信我不会告秘,就接过来猛吸了两大口,说实话,一点感觉也没有,我知道吸头一两次根本没事,所以才敢这样做,他们鼓掌,我借口有事,溜走了。
眼看着斯高特旧病复发,我不忍心,就想办法劝他不要吸,他说不行了,他已吸了十三年了,这东西在他体内已适应了,尤其是干完体力活,不吸两口,不解乏。得,我什么也别说了,再说就成了他劝我了,我这不也干着体力活吗?他有时不吸烟枪,只用烟纸把它卷起来,和大家卷烟丝的办法完全一样,也是那种专用纸。没有其它人时,我就给他按摩后背,他说这样可以减轻烟瘾,我也想帮他把这种烟瘾戒掉,我刚进来时,他是多么热情啊,我白白地给他按过不下十次,这在外面也要收上百元钱的,但是一想到他对我的热心,我就算白帮他了吧。后来我看他还是戒不了,也就不再给他按摩了,我说我每天打工也很累,他也十分理解,就坐在我对面开始卷烟。这东西阻碍人的大脑,使人的行动变得迟缓。我眼看着他卷烟的手慢慢地停下来,心里很难受,看着一个和我一样身强力壮的人就这样慢慢地被大麻麻醉着,觉得人生的每一步都不能不小心,一但走错路,就很难再找回自己了。他卷好烟,眼睛似睁非睁地恍惚起来,手拿着大麻烟一停就是一两分钟,只有等烟烧到手指时才猛醒一下。我就问他,你没事吧,他说没事,不要管我。我们就这样打工、睡觉,我学我的摄影理论,他吸烟,史蒂温看小说,我遇着有不懂的专业词汇就向身边的这些“外教”请教,他们也十分乐意解释给我听,并感到一个中国来的记者还向他们学习英语是很令他们自豪的。
一天我下班回来后,斯高特兴高采烈地跑到我面前说,理查得,我有一部车了,是我的老板给我的,因为每天上班太远了,老板就把一部做价一千二百元的二手车给了我了,并说你即使不在这干,这车也归你了。说着他就拿出了汽车过户单给我看,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新车主:斯高特·卡彭。我很替他高兴,他用手指着楼下的一部兰色小车说,走,我带你兜一圈。这车还真不错,就是旧了点,个部件运作很正常,听不出什么毛病。他说:“我不想在这住了,也不想再干这活了,我也不算骗我的老板,是他主动把车送给我的,我要回南澳的阿德莱德去了,那是我的故乡,在那吸大麻是合法的。”我说你白得了一部车,老板对你那么好,你就别走了,起码也得对得起你的老板呀,他说,他的老板是个酒鬼,总要在下班之后拉他去喝酒。我说我的朋友还是瘾君子呢,你不喝不就完了,他说:“反正我不想干这行了,我要干的工作是坐在办公室里,拿起电话,拨几个号码,身边是漂亮的女性,不是这建筑工。”我重新看了看他,说你没喝多吧,他说没有,我也没闻到有什么酒味,只能认定眼前这个比我还大一岁的未婚男人比我还天真。他又告诉我说,他去车行问过了,这车能卖一千元,他卖掉车就回阿德莱德,并说他身上没有一分钱了,就这一部车,一定要把他卖掉,他向我借了20元钱,说要加油,我就给他了。进得他车来,看见了仅有的几件衣服都在这里,他说他昨晚就睡在这车里的,现在回来冲个沐浴,过两天卖了车,就还我钱,我说没关系,你帮过我,你不用还了。他带我沿街转了一圈,加了点油,又把我送回原处,他就走了,从此我再也没见到过他。事后管理部说他欠了一个星期的房费,史蒂温告诉我,他欠史蒂温25元钱。

十五、好友瑞智

Reg(瑞智)是这个自由人中心管理部的主任,也就是这里的老板, 他是个典型的基督徒,开口闭口不离上帝,我在这里表现最好,他就说我们都是上帝的孩子,你很讨人喜欢,你可以在这里永久住下去,这当然是在交费的前提下了。但说实话,他确实对我很不错,每天早晨比我起得还早,打开餐厅大门让我吃饱出去打工,别人也同样交钱,但他们吸毒、喝大酒、不讨人喜欢。自斯高特走后,我就和瑞智说,能否让我去那个单间住,他说欢迎你。我就把背包从东屋搬到西屋。这单间在斯高特和史蒂温的房子里面,是个套间,原来的一个老头也刚刚搬走,我就住在里面,史蒂温成了我的卫兵住外间。每天打工、学习回来可同史蒂温聊天。能住单间,一样的价钱,我的身份在这里是不言自明的了。
一天我坐在外间原来斯高特的床上和史蒂温闲聊,无意中碰到了斯高特用过的枕头,我感觉里面有东西,就问史蒂温这里面是什么?他说那是斯高特的,什么都可能有,我就把它们掏了出来,原来是两只未用的针管,我吓了一跳,这就是吸大麻不过瘾时扎毒品用的针管,我赶紧跑到卫生间把它们扔到垃圾筒里去了。史蒂温笑着对我说从前他也吸大麻,但现在不吸了,那东西是浪费生命。我和他朝夕相处,一到有时间就一起出去玩,也是低消费,无非是坐在酒吧里,他给我买杯酒,我给他回敬一杯可乐之类的,烟是自己抽自己的,除非是刚巧用完才开口要,双方是互相不敬烟的,因为烟太贵了,10元钱能在这里吃三顿饭,还外带住一晚,而抽烟一般也就够一天的。
在管理部除了瑞智还有一个叫布莱恩的,一个叫卡瑞的,一个叫瑞尔的,这四个人三班倒,保证24小时有人在管理部。瑞智一见到我就拍着我的肩膀说,兄弟,近况如何,我就对他讲我如何如何。他绝不打探别人的私事,我想讲如何都可以。就是那个叫瑞尔的家伙,他最不受人欢迎,我们每个住客都对他没好感,这家伙40多岁,把这里的每个人都当成罪犯来看待,据说他现在还上大学,学什么犯罪心理学,他拿他的心理学往清白的人身上做实验,每到他当班便指手划脚地这里看,那里走,警告人们不许这样,不许那样,他一转身背后就有人竖起右手的中指,即难看,又粗鲁,意思不言自明。他是一个典型的小人物,因为怕显不出他的重要,就哪里人多出现在哪里,电视厅、餐厅是他表演的主要场所。曾有多次和别人争吵,我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心想我要找个机会给他上一课。
这天机会来了。那是个黄昏,人们都回来了,晚饭后人们在电视厅里看电视、玩扑克,两个多小时很快过去了,我看了看表,已是八点二十七分了,就带头向一楼餐厅走去,因咖啡时间是八点半。我和另外两个人刚来到餐厅门口,什么也没做,瑞恩便从办公室出来了,看见我们后,他一脸不耐烦的表情说到,你们傻呼呼地站在这干吗?还差三分钟呢。那两个澳洲人一个是十八、九岁的孩子,一个是四十多岁的壮汉,俩人都不出声,我就说,请你别这么说话,你是为上帝做事的人,应该比我们任何一个人更具爱心,再说我们站在哪是我们的自由,我们并没有进餐厅去,只是站在这有什么不妥?我们每天交费,你拿我们的工资你还这么不满,我看你是学心理学学出毛病来了,我们并不是罪犯。他听了后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说喝完咖啡后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说你不是老板,只是个打工的,你想和我谈,你就到我的住室来。他又说如果你想在这里住下去,就到我办公室来。开始威胁了。我说,如果你还想在这里工作就别威胁我,我可以写一份报告,告诉老板说你不适合为上帝做事,并让所有的人签名,你看怎么样?有人在笑,我又加了一句“别忘了我做过记者,很会写报告的。”因刚住进来时,只有护照为身份证明,我是报纸编辑,人所皆知。这时所有的人都下楼来了,见我替大家出了口气,人人都竖大姆指,并且向那俩个人打听事情经过,人心大快。咖啡后这小子真的来到了我的住室,我还是那番话,但轻声细语,我说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们有权用这里的任何设施,有自由站在那里,你为上帝做事,就应该有爱心,你的爱心在哪里,为什么每个人都不喜欢你,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吧,晚安,请他出去了。第二天我就把情况写了个报告,发动了一共十一个人签名,送到了瑞智主任手上,瑞智说我们会劝他到别的地方找工作去,其实早在两个月前我们就找他谈过话,对他说你的任务就是有人来,打开门,收上费,其它什么都不要管,这回也是该他倒霉,两个星期后,他真的从我们这里消失了。
有了这件事之后,住客更觉得我神秘了,一个中国人能把土生土长的澳洲佬炒了鱿鱼,并且本末倒置,他是住客,人家是管理员,这太不可思议了。但他们不知道我通过长时间的观察、判断,发觉他不适合这项工作,迟早老板是会让他走人的,而这件事就成了他引火烧身的导火索。事后这里的洗衣工、做饭的个个和我套近乎,怕我找他们的麻烦。我才不管那么多呢,我只是个学生只要不影响我的打工和读书,我就求之不得了。


十六、天使抚摸我的头

瑞智常常和我谈起上帝,并教我祷告词,让我有时间去教堂,写给我地址,在他的引导下,我去了三、四间教堂。
我起初去的一个教堂在悉尼北区,我们住在西区,那时斯高特还没走,瑞智也很想帮他转变一些兴趣,星期六晚上他就把地址给了我们,告诉我们教堂星期天上午九点开门,希望能在那见到我们。第二天正赶上我没课,一早俩就沐浴、更衣,去教堂不比学生上课,当然要穿得体面点儿。斯高特又对其面部做了特别的修饰,就连鼻空毛都修得干干净净,一番顾影自怜后,我俩就出发了,一路上由火车转汽车,有说有笑。九点钟来到了那家教堂,瑞智已经在那里了,这时乐队奏起了开始曲,这是一个现代小乐队,有一个鼓手,一个吉它手,一个电子琴师,还有女声领唱圣歌的,圣歌由现代化乐队伴奏,听起来挺滑稽。这间教堂能容纳一百多人,男女老少一大早就来到这里,我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宗教集会,开始时大家唱七、八首圣歌。这些老外真有精神,一大早起来就又唱又跳。圣歌之后是一个牧师之样类的人走上台前开始向人们布道,他主要讲圣经,人手一本,我的那本是瑞智在我住进来不久送给我的,他还在扉页上写了这样一句格言:Your faithful to God is precious

十九、心中的墨尔本


  我久居悉尼,心中对它已感到厌烦了。这悉尼是澳大利亚人种最杂的地方,它有180个不同民族,150多种不同语言,90种不同的宗教,尤其是我住的班克斯镇,这里是中东人的集聚地,他们黑不黑、白不白,灰不溜秋地说着带卷的英语,非常无礼。我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哪怕是几天也可以,而我最想去的地方不知为什么竟是墨尔本,也许是这三个字译得好,即具文墨气,又本份,我在上中学时就知道澳大利亚有个墨尔本,并且它曾是澳大利亚的首都城市,一九五六年后才迁往堪培拉,对它的印象远比悉尼深刻得多,虽然我并没有接近过它。
  还是老办法,乘车一路南下,途中田园景色与新南威尔士州并无不同,只是越往南走,空气越凉。经过十多个小时的汽车旅行,我到达了心中向往的城市。汽车停在了斯本色大街,有了悉尼的经验,并且这回是专程来玩的,我就什么也不怕了。我下车后就一个人沿着斯本色大街往前走,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古老的酒店,说它古老是在造型上看,它一点也不具现代气息,但它却在市中心,只有四层楼,方方正正,看上去很具特色。走近前去只见上面写着“老墨尔本酒店”,看到这个名字,心想我一定要在这住一下,哪怕一晚也心满意足了。墨尔本的旅馆、酒店以墨绿色外观居多,全部刷的干干净净,如果不粉刷干净,是要被政府罚款的,这就是为什么它们要保持清洁的原因。老墨尔本酒店并不豪华,五十五元一晚,单人房,就是它了,我来到了服务台,指定了房间,大大方方地拿出联帮银行信用卡,就享受了这老墨尔本的风情。
  在澳大利亚住酒店什么手续也不要,编个名字都行,也可以先住房后付钱,他怎么就不怕你跑了呢?到现在我也没想明白,也许是国民觉悟高?也许是人们注重名誉,也许……。进入我的房间,浴室、卫生间干干净净一条叠得方正的浴巾放在我的床边,上面还有一块雕花的小香皂,床边的冰箱里放着巧克力、饮料、啤酒,这些一定是要付费的,因为它们在冰箱里面;小方桌上放着四块小饼干,这一定是送给我的,不然为什么摆在明面上?冲杯茶,吃了它,然后冲个热水浴,我就走出客房到街上去观光。
  这墨尔本确实比悉尼整齐,它是一座方型的城市,不象悉尼那样杂乱无章,走在墨尔本的大街上,看着街上戴着牛仔帽的青年,顶着礼帽的绅士和衣着华丽的女士们,加上这个城市至今保留的两个世纪前的有轨电车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使人仿佛来到了早期的淘金时代。我望着眼前的一切,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只有两百年历史的国家会发展成今天的样子;两百年尚不及东方较长的一个朝代,而它却一跃而成为今天世界上发达国家之一。什么原因呢?是没有战争,更没有内战?国家虽然发达,但仍是摆脱不了穷人,在全澳洲都一样。步入墨尔本繁华地段,路边的酒鬼、卖唱的艺人随处可见,但这里与悉尼所不同的是,这里无端端地多出了一批随地作画的街头画家。他们的画是无法卖掉的,也就是说无论化得再好,你只能看,不能买,因为这画是用彩色粉笔画在人行道的地面上的。并切所有的街头画家不会注意行人的存在,一心埋头在地面上做画。但奇怪的是没有一幅是全部完成了的作品。人们只能看到画家在不停的画,我几次经过这里都是这样的情景。后来我慢慢地发现了,这只是头画家们要的一个过程,既使全部完成后也是马上擦掉,然后进行下一幅的开始,不然街头画家就的在那傻站着了。住足欣赏的人们若某个画家的画感兴趣,大可往他们的画前放上几枚硬币,这就算是对他们的认可了。
  在墨而本人们能感到强烈的文化气息,这里有十九世纪中期淘金时代遗留下来的旅馆、客栈,也有记录当时白人与华人挣夺金矿的纪念馆。尽管街头的穷人随处可见,但这座城市在我心中形成的既年轻又具古典气息的概念,并未改变。墨尔本为了方便游客特设了环城免费电车,它从早到晚一圈一圈地转,大凡免费的东西,我是不会放过的。我坐在有轨电车里,望着窗外的街景。我心中的墨尔本,我终于来到了你的身边。到了医生指定的日期,我拿着医生证明回到了公司,大家不免一番关心,我就这样重复着我的读书与打工的生活。(未完待续)

二十、同胞怎么了

  澳大利亚共有华人三十万,一半居住在悉尼及附近地区,其它的分部在墨尔本、堪培拉、布里斯班及西澳洲的柏斯等地。华人是喜欢居住大城市的,在广阔的澳洲乡间,很少有机会看到同胞,但在上述几个大城市中,同胞们随处可见。澳洲的绝大多数华人也属穷人之例。华人们辛辛苦苦地打着一份低收入的工,仔细地计算着每一个澳元。
  我旅澳四年,起初很想多联系一些志同道合的同胞们来改变柏杨先生所下的定义。但后来我渐渐地发现,他的定义暂时无法改变,再后来我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我一个人找住处,一个人找工作,我似乎不得不承认那句“一个中国人是一条龙”的俗语了。我虽不敢自称为龙,但起码没有变成虫。我曾在火车上与两位女同胞有过一次对话,一女来自上海,其夫先至,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数年后,此女抵澳。这个可恨的hj竟tmd出口如同白人种族主义者,她说现在中国人来澳洲太多了。我就反问她那你为什么不回去以减少一个数目,你其实就是妒忌;另一女自称来自香港,但一脸脱不掉的广东乡下女人的愚昧气,此女亦持其伙伴之观点,我便对她说,这澳洲是土著人的澳洲,这地球是全人类的地球,你们其实就是怕其它同胞到来之后,你们失去仅有的一点先至的优越感,大家都是华人,不要瞧不起自己的同胞,两女哑言。此时车已到站,我起身离去。
  还是在我刚离开“自由人中心”的时候,我又回到了艾诗菲区去找住处,这回我未来的房东是一个自称台湾人的上海人。说他自称,是因为他坐在轮椅上时,对我说他是几年前从上海去台湾做工时受了工伤。但我刚打电话要去看房子时,对方执意用汉语问我是哪里人,我说是中国大陆的留学生,他说他是台湾人。我心想我住的是房子,管你是哪的人干什么?在我看完了房子之后,觉的还算满意,就在我要交定金时,他确淘淘不绝地说起了:“我现在是没办法,才把房子租给你们大陆人,我虽然不会说英语,招不到白人住客,但以前在我这住的都是南韩人,只是他们也是学生,都走了。”我拿出钱来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看着这个像怪物一样的工伤致残的人,我咋就一点怜悯之心都产生不了哪?我将钱慢慢地装回了钱包里,只对他说了一句话:“那你还是去招其它的韩国人吧。”
  眼下以韩心为首的“一个国家党”在澳洲有所抬头,她是一个典型的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种族主义者,她疯狂地叫喊让亚洲人都离开澳大利亚,她要让澳洲只有澳洲白种人,要“漂白”澳洲,这个白日梦者也不想一想,这怎么可能呢?中国人在澳洲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他们繁衍子孙,立足生根,不是一个种族主义者可以将整个华人历史从澳大利亚这块多元化的土地上抹去的。
  我们的同胞就是自己瞧不起自己人,一到了外国都变得怪怪的。在唐人街我曾因给后来结识的不会英语的朋友们代办事情,多次找过一些华人的公司、代理处等单位。记得有一次我受国内同学之托,到了一家专门代理国内留学生赴澳留学的代处。这是一家夫妻店,男的到是一副诚恳待人的样子,那女的怎么看怎么像国内的政工干部或团支部书记什么的,对所有的客人摆出一副救世主一样的面孔。我之所以要到这家代理点来,是因为国内同学指定让我来这家代理替他打听情况。其实对于澳大利亚各类学院每年招生的情况,中国境内的任何具有公民权的人都可以向澳大利亚驻北京大使馆的文化处索取资料,那怕你是居住在十分偏僻的农村。但我的这位同学不知从哪儿得到了这家代理的地址,万里之遥打来长途电话,一定让我亲自去问一问才算得到满足。找到这家代理后,“政工干部”先随手开出了几项毫无根据的收费条款,然后便开始对我进行了一番“你们不在国内抓革命、促生产,好好进行四化建设,都想着往外跑干什么?”之类的说教。因为她知道内地青年办理留学手续复杂,虽然近一、二年有所放宽,但这家代理要做的是为澳洲境内的永居的华人们代理他们亲戚及子女的入学手续。对受人之托的朋友、同学之类根本不感兴趣,这两者之间的难易成度本人无法得知。


二十一、种 族

  身在国外,种族成了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尤其是在澳大利亚这样的移民国家,不同种族的人们生活在同一个国家里,形成了典型的多元文化社会,这也是澳洲政府提倡的附合澳洲自身形象的多元文化组合。然而少数的极端种族主义者组成了一个单一国家党,主张一个国家,一个种族,一种语言,这在今天的澳大利亚社会如同脱光了衣服在街在飞跑,无非是想标新立异,在这个由世界各族人民组成的国家里它们显然是成不了气候的,它们一出现,澳大利亚便成立了总部在悉尼的以多民族为组成背景的团结党,号召人们团结起来对抗种族主义,使之在1998年底大选中一败涂地。韩心单一国家党如同一出闹剧,不久内部便有人自动退出。说白了,不过是这个女人想方设法出风头而已。
  今天我们走在繁华的悉尼大街上完全不会记得还有一个什么单一国家党的存在。友好、和谐代替了仇视与记恨,除了神精不正常的人会因为你的肤色而做出一些不可理解的举动外,人们会感到一切都是美好、轻松的。这就是多元文化给不同族裔的人们提供的生活环境。但是种族即然存在,这不免引起一些奇怪的现象。近几年来,国内大量技术移民涌入澳洲,他们年轻、英语流利,多数为大陆背景,加之1998年大陆留学生获得永久居留权之后,形成了在澳州的两种背景的华人文化。一种是早年从广东、香港移民来澳的操粤语和广式英语的“老移民”,一种则是操国语、流利英文的留学生、技术移民一类的“新移民”。故事就发生在这两类同祖同宗的中国人身上。先说这老移民,他们抱怨的口气竟和韩心这个种族主义者一样,说什么现在中国人来澳太多了。看到自己的同胞就像看到怪物一样,先市侩地上下打量你一番,然后象躲瘟役一样躲开,这该叫什么主义呢?在这样的环境下倒使我想起了那些土头土脑的澳洲佬已经够包容的了。设想,如果中国是个发达国家,外国人都来移民了,吃中国的福利,与中国争工作,咱中国人不把他们打死才怪呢?因中国落后,才吸引外资,让外国人来旅游。我在国内时生活足迹遍及大江南北,南到海南岛“天涯海角”,北至漠河中俄边境,最强烈的感受就是广东乡下人的无知和盲目优越感。说他们无知是因为他们不知中国的地理环境,他们甚至把湖南人也叫北方人,不知南北是以长江为界的。说他们盲目优越,就是因为他们不知中国的富人在京城。无独有偶,在悉尼我曾遇见一广东女子,仍把说国语的人士称为“外省人”,大家都在国外,她还用这种无知的称呼称这些法律上的澳洲永久居民,简直令人哭笑不得。
  这个人,曾是我的同事,我离开比尔的公司后,曾在Acer电脑公司谋得一份职,工作就是产品检验,这是一家台湾公司,分公司遍布世界各地,目前是世界第三大电脑生产公司,在世界45个国家和地区设有分公司,其在澳洲的分公司也颇具规模,自建生产大楼,以价格适中垄断了澳洲邮政、道路交通局、澳洲电讯公司等大用户的所有电脑设备。即是中国人的公司,当然少不了雇佣中国人,但其管理方式全部澳洲化,中层人员大都为澳洲佬。单说我的那个同事,无锡人,30多岁,技术移民来澳,此人五短身材,大宽脸上架着一副廉价眼镜,自称来澳两年,英语说出来如同吵架一般,他最大特点是讨厌中国人。一次周末,大家一起外出烧烤,刚到位于悉尼北岸的一个小型烧烤场,已有几人先至,远远看去是龙的传人,此兄开口第一句就是抱怨,“又是中国人”。可见此人骨子里的同族相斥是多么深刻。典型的同族相斥还表现在此兄在洋人面前取笑同胞,夸张地说中国人都是赚钱机器,都恨不得每周工作七天,每天工作二十四小时,这可能吗?其实他这样的人每一句对自己同胞贬低的话,都被证实到了自己身上。澳洲的穷人尚有超前消费之行为,而此兄来澳两年,据称连一条短裤都未曾买过。他的挣钱理论是“中国人不值钱,不管什么工作,给多少钱都有人干。”不错,差的工作,工薪少的可怜也有中国人干,但那能说是不值钱吗?只能是因为语言不通,没机会寻好工作,国内技能到这后对不上口等因素,是不得已而已。此兄将其理论引深为“中国人在一起工作,恨不得把别人挤走,你不干我干。”刚到电脑公司时,正值公司接到大批订单,要在一个月内完成一万部手提电脑,当时的情形是明摆着的每天至少要出三百台手提电脑,从组装到测试再到最后出货,工作量之大是不难想象的。好在公司委托唐人街内一家职业代理帮助找人。台湾人也说国语,就先找中国人。当时的情形就和我小时候看过的一部叫《抓壮丁》的电影一样,职业中心的经理亲自上街,在唐人街两端各派一员,见人(中国人)就问,想找工吗,不收介绍费,试工也给钱,跟我们走吧。那个周末我刚和比尔告别,碰巧到唐人街来转转,就被“抓”住了。我想呆着也是呆着,不如去试一试。
  哈,这下热闹了,好像全悉尼的新移民都在这里集合了。由于近两年技术移民大增,在此相聚的大都年轻力壮,但仓促之中也免不了抓到“老弱病残”,其中就有一位年过五十,貌似北方农民的“大叔”,还有一位身高不足一米六,体重不过90斤的教授。说起教授此人名副其实,来澳前系武汉大学中文系副教授,学历至研究生,主攻方向——中国明清史。够五花八门了,连学明清史的都技术移民了,可见来了之后这“技术”对口的难度有多大。并且澳大利亚政府从1997年4月初规定,新移民到来不能马上领救济金,必须满两年之后。就是说你必须饥不择食找一份工作,先交两年税。这就造成了那位同族相斥者有所说的“恨不得你不干我干”的现象。(未完待续)


二十二、一群中国人

  热闹来了。一群中国人到底怎么样呢?以前我曾听说过“一个中国人是条龙”的说法,现在竟有机会体验一下一群中国人的经验了。机不可失,我必须体验,因自我来澳之后就是一个到处流浪,居无定所,食无定量的人,其间曾试尝多与同胞接触,可是人家不想理你,几次之后已学乖了,别打扰人家了,但这次可是名正言顺地有机会和大家打成一片了。
  既然是全悉尼中国新移民的大杂烩,就免不了鱼龙混杂,真假难辩,且有“黑民”混迹其中了。但用人单位自有办法,就一条,出示护照签证的复印件,这是后话,先把这批大订单完成再说。赶任务是紧张的,每天早上七点半上班,中午照例休息一个小时,头两个星期几乎每晚都加班到八、九点钟,加班给加班费,并且是平时工资的一倍。哥们儿们乐坏了,累点,只要有钱,新移民们是不怕的。经过两个星期的突击以后,任务基本趋于平稳了。当时人数最多时达到40多人,分两班,但还是干不过来,无奈公司只有向“当地社会”求援了,又找了一家澳洲佬开办的职业代理,这家代理送来了十几个澳洲佬,个个身强力壮,看上去都象干建筑行业的料。我的专业“澳语”当时就被技术经理看中,加上我已在此干了两个星期,算是有经验了。这天早上,技术经理将这十个澳洲小伙子带到我面前说,你今天领他们干活,你的任务就是指导他们。哈,我成了指导了。由于来澳后接触过各个层次的澳洲人,特别是在“自由人中心”的一段生活经验,使我能从容地应付各个粗旷的当地人,看着他们又使我想起了斯高特、史蒂温等难兄难弟们。
  还是老办法,一句“Geday”,这些象牛一样壮的小伙子们就开始听我指挥了。这些人一个顶俩,我只能带他们去成品包装组打包装了,因为这是电脑公司最粗的活了。鬼佬干活有一个特点——快,他们是说干就干,手脚不停,呼、呼、呼,把本来是一天应干完的活,半天就给干完了,完了之后就在原地立着,让人看了真着急。说来这些临时工也都是一些穷人,从他们之间的谈话中,听出他们眼下很需要钱。这样混完了一天,第二天经理就决定不让他们来了,因为人太多,不好管理,又都是生手,老是出错,可怜这些穷哥们只干了一天就被撵回去了,剩下的还是这群中国人,干活时有事没事的互相打听,你来几年了?怎么来的之类的话题。对于这类交谈,大家都十分谨慎,因这这些人当中有几个明显的和我一样是学生,并切有人在学院里见过面的。我们干的是全职工,每周最低40个小时,但澳洲政府规定海外学生每周最多只能工作20个小时,不许干全职工,当有人得知这当中混有学生及无身份的人时,职业中心就要求每人必须出具合法身份证明,这样两个星期后大部份学生被迫离开了电脑公司,剩下的清一色——技术民。
  还记得有一个来陪读的自称北京人的东北人也曾满脸不平衡地问我是怎么来的,我不紧不慢地说和大家一样——坐飞机来的。这不是友好不友好的问题,身份绝对不能暴露,尤其是我还在读书的时侯,但我是有工作许可的。所谓工作许可,就是在护照的签证页的“条件限制”一栏里“NiL”(无),无条件限制,就可以工作,可以上税,这在我申请签证时移民部官员已经明确告诉我了。说起职业中心查身份,那是在干完急话后的一个星期五,唐人街职业中心来人说你们必须在下星期把身份证明的复印件带来,还有,这是一份工作合同,你们要签字。当时我们测试中心就留下了四个人,还有五、六个人在生产部,大家平时不见面,但没有“永居”身的就我一人,我看着用英文写的合约,大意就是他们职业中心聘用我们,一切行为与电脑公司无关,电脑公司付钱给职业中心,职业中心再扣除一部分中费,然后发薪水给我们。这是因为大公司不想负担任何福利,又想用人时招之即来,挥之既去,说明天要十个人,一准就能得十个人,不用自己面试,省去麻烦。我们剩下的四个人当中,有一个是老留学生一批的上海人,来澳九年、话不多。一个是从乡下外嫁到澳洲的广东乡下仔,这小子来澳后“倒插门”到一个广东女的家里,做了上门女婿,也就有了身份;另一个就是瞧不起自己同胞的“安徽老兄”他也老婆孩子一大堆子,这在国内是绝对不允许的,但澳洲鼓励生孩子,生多了国家给钱,据说这老兄最近又得了个儿子,他说再生两个就不用上班了,用国家给养孩子的钱养己,怪不得每天上班看他没精搭彩的。最后一个就是我,我看完合约对职业中心的人说:“你们当初也不问三七二十一就把大伙招来了,现在活不忙了,你们又有心计琢磨别人了,我们都是合法公民,别拿你们在唐人街的办法对付我们,在这里如果没犯法,就连警察也无权过问别人的身份,大不了大家都不干了,我们要公平,不能完全由着你们。”说完上述话,旁边的几位老兄也觉得受了委曲,他们可是“永居”呀,怎么能被人想查就查呢?大家异口同声地说“不签”,这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我当时敢这样顶是有理由的。首先,我们已干了一段时间,电脑公司对我们绝对满意,这里干活最重经验,他们不想换生手。其次,我不像其它学生、黑民一样唯唯喏喏,有两次职业中心未曾及时送工资(支票)过来,我毫不客气地问为什么?他们都知道这群人当中有个瑞查得。张最爱争取合法权益,别人或许没有身份,他绝对不像个没身份的人。后来职业中心的人还把我当成代表,有事总先找我商量,我见好就收,只要能得到同工同酬,不耽误我打工、读书,闲事我才不管呢!

  这天,克里克和老小子爱仑不知因为一点什么小事吵了起来,克里克说爱仑脾气暴燥,最好吃点镇静药,他连续不断地说这句话,老小子气得直喘粗气,他对克里克说,你再这样说我就揍你。这下克里克被吓坏了,他马上跑到自己的房间不出来了。我劝老小子渐渐平静下来,然后出去转一圈,他听了我的话就这样做了。过了很久,可里克从房间里出来,见我一个人在客厅里看电视,就小声地问,他在哪里?我说他出去了,克里克就又来了精神,一连几遍对我说爱仑应当吃镇静药,并告诉我说一年前这里住过一个和爱仑相似的老小子,克里克与他合不来,在一次争吵中那个老小子曾重重地打了克里克的鼻子,说找就指着自己的鼻自给我看,我看不到什么异样,但他可是好了伤疤没忘疼。(待续)


二十三、外 来 语

  身在国外对外来语感触颇深,这里的大城市的居民都会说一两句外来语。Yuncha(饮茶)是大多数悉尼居民都会说的一句中国话。它的本意是“喝早茶”,但到了澳洲,这早茶就变成午饭了,因为大多数中餐馆都在上午十一时以后开始营业,所以你想饮茶,必须等到午餐时间,这也就成了周末才可一吃的“午餐”了。也只有周末才是饮茶的好机会,因为有工作的人一周工作五天,午休一般半个小时,少数一个小时,平时是不能饮茶的,没工作的穷人平时也不会花上二、三十元澳币去饮茶的,所以这句中国话在澳洲的正确意思是“周末中式午餐”。既然有外来人就少不了外来语,但有些外来语已经完全当地化了,像在国内时人们常说的“沙发”,它就是坐的沙发了,没人想知道它是英文Sofa一词的音译外来词。可是现代人如果对外来语一无所知,又未免太过老土了,所以现代“洋泾帮”就在一些特定的群体中重现了。尤其是在沿海地区一些学生哥、学生妹们,便以日常谈话中夹两句外来语为荣了。最典型的一句为“雷哈唔哈皮呀?”它的原意是“你happy吗”?(你开心吗?),但这句话怪到英语和广东话合为一体,再分解一下就变成了“你ha不happy呀”,怪怪地。
  悉尼华人常用一词为“西堤”,这可不是什么广州市的“西堤一带”,而是英语City(城里)一词的广式发音。还有现在沿海和国外华人居聚地的食品店中你再也见不到“酱油”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样的东西,但它们的名字不知怎么了一律变成“生抽”了。这“生抽”太令人费解了,酱油就是酱油吗,又不是什么生产加工程序不同,怎就“生抽”了呢?这个疑问我一直从深圳带到悉尼,并且深入调查,后来最终我发现,我走得太远了。这“酱油”是到了“香港”就开始转了,但万变不离其宗,还是广式英文的结果,如果把它的英文名字Soy Sauce写出来,再用广式英语来念,它一定就变成了“生抽”了。
  而今无论在广州、深圳、香港、悉尼走进华人的开的咖啡厅里,餐牌上大都有会写上一种叫“士多啤梨”的东西,这可不是什么梨呀,它其实就是草莓冰激淋,老兄一定小心,莫当梨买。时下最流行的就是有些人明明国语讲得好好的,非要扮“酷”。这“酷”到底是什么东西哪?不懂英语的人能从语感上去理解它的原意吗?难道放着好好的普通话不去说,非要模仿港台的发音就“酷”了吗?现在见到更多的普通话背景的年轻人,以装腔做势的说不好普通话为荣。你和他(她)说话,人家最多会来一句:“哇,是这样子的喔!我有知道哇。”这是什么?是现代汉语的英语完成式?不明白。
  还有就是“老公”,这老公到底有多老?二十多岁的男士一结婚就变老公了。一样是两个字,叫先生不是更文明吗?难道是香港的都好吗?香港脚也好?要知道这可是最早过到香港的广东乡下女人对丈夫的称谓。我没结婚,就是结了婚你也别管我叫老公,实在是不舒服。


二十四、黑 民

  这是一个敏感的问题。在国外,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对你说自己是黑民,但黑民确实存在,而且为数不少,就澳洲境内而言,现在公开的数字是五万五千人(至1999年初)。为什么会有黑民,又是什么样的人属于黑民呢?澳大利亚风和日丽、气候宜人,是理想的居住地,虽然有为数不少的穷人,但总体上来说毕竟是当今世界发达国家之一,这就造成了吸引人们来此定居的理想生活环境。黑民的存在使澳州又增多了一部分穷人,他们就相当于国内的“没户口”的人一样,在就业、医疗方面没有任何保障,并且不享受失业救济,他们是穷人中的穷人。黑民大体上有两种,第一种是非法入境、合法居留,一种是合法入境、非法居留。先说第一种既然非法入境,为什么又能合法居留呢?因为你已入境,在这个国家的领土上,你可以马上提出申请保护,既使是被警察抓到了,你都会有权力就地提出“到岸保护”,并且澳洲的“到岸保护”审理程序漫长,在这段时间里,你就是合法的,任何人不能干扰你,究竟你的申请批不批,那是另一回事。说到被警察抓到,这里有一条法律,就是无论你犯了什么罪,在他们抓到你的时候,你都有权力要求“打一个电话”。这也就是常看到西方国家罪犯刚被抓获时要求打一个电话的十足理由,但只许打一个电话,这个电话打给什么人就由打电话人自己决定了。
  再说第二种情况,合法入境,非法居留。这也是澳大利亚移民居最头疼的问题。难怪澳洲移民部长勒铎抱怨近年来澳的难民都是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坐飞机抵达的,让人真假难辩。这种情况十分普遍,此类人持各类短期签证合法入境,来了就不走了,签证合法入境,来了就不走了,签证一过期就黑掉了。还是前文说到的,黑了就是“没有户口”,如同国内计划外生育一样,除了福利之外,和常人并无区别,但这时千万别犯法,就象成千上万的汽车跑在公路上,只要不犯交通规则,警察不会上来单查你一个人驾驶执照的。所以黑了也不可怕,只要有工作能力,找一份不打税的工,也能和所有的澳大利亚公民一样呼吸着这里的新鲜空气。但是黑民的心理压力是巨大的。黑民不能生病,一则看一起病,澳州医疗费用昂贵,二则一病就不能工作了,又不享受救济,病,绝对生不起。
  黑民担惊受怕,没有点胆量的人也是不敢黑的。对黑民移民部会定期扫荡的。扫荡的目标是农场、菜园、餐馆、妓院,只要黑民不接近这些地方,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人,那就小心地呆着,希望有一天能重见天日,因为西方国家每遇大事,便会搞特赦,就连囚犯都能从监狱中释放,何况黑民呼?只要这个世界有国体、政体的不同,有发达与落后的差别,黑民是无法消除的。这里说的特赦黑民并不是说任何人都在赦免范围内的,对于那此盲目偷渡,非法抢滩的船民们是不会赦的。因为他们连入境记录都没有,谁知道是什么时间来的,并且这样做是十分危险的,就是在境内发生生命危险也无从证实身份,因为没有入境记录,就是说在法律上澳洲不承认他们曾涉足这块土地。


  二十五、我的黑哥们儿

  虽然有合法入境,非法居留与非法入境、合地居留的不同,但黑民的结局是一样的——殊途同“黑”。黑民选择工作的余地是有限的,大部分是在餐馆打工。我的前任邻居李生,二十六岁,“黑”前系北京某旅行社职员,来澳后一头栽进餐馆里,从周三干到周日做洗碗工,一洗就是一年,一年下来看见什么脏了都要洗,后来回家吃饭干脆买了一大摞塑料餐具,吃完了就扔掉。餐馆工我也干过,虽然还没有洗出职业病,但个种滋味,我是深有体会的。报酬不高,每天半夜收工,下午起床,整个一个黑白倒置。
  李兄坚持了一年,由于英语一窍不通,除了餐馆外,找不到其它工作,一年后想回国了,主意已定,又不想花机票钱,由于签证早已过期,便自己跑到移民局去,想让人家免费把他送回去。但移民局只对他说,你留下住址、电话先回住处等待。但一等就是三个月,还是没人理他,最后还是开着他那几百元买来的二手车到外找工。这天此兄开车跑在悉尼的太平洋高速公路上,因刹车失灵追尾撞上了全澳为数不多的一辆劳斯莱斯骄车上,破车彻底报费,劳斯莱斯受重撞。损失到要花几万澳元才能修复。此兄黑民一个,买了身也赔不起。但劳斯莱斯车主教养十足,一不生气、二不发火,只说到法庭上见。待到开庭之日,法官亦为其难,首先此兄穷光蛋一个,银行帐上仅有几十元。其次没有身份不能在澳洲做牢,而撞事责任全在他,无奈法官要求赔审团当场研究方案,休庭半小时。半小时后继续开庭,方案出来了。由于修理费用巨大,对方眼下无力支付,又不属澳洲国民,有鉴于此,法庭决定:判他为澳洲永久居民,这样才可以合法打工,每周为修车费用打工赚钱。其结果令人涕笑旨非。
  中国是澳洲的最大的非法移民来源地,但1998年上半年移民部长宣布,我们首次目睹来自伊拉克的非法入境者超过中国。上半年有154名非法伊拉克入境者,中国居次有87人,移民部共花了六个月时间进行调查,其间发现了以下勾当和采取的行动:
  △派员往曼谷机场监视的移民官员,发现有5名男子包括策划人试图在登机前一刻交换登机证。
  △突击搜查在曼谷的疑匪住所,寻获失窃但已贴上别人照片的外国护照及伪造的澳洲护照和文件。
  △移民部利用航空公司的乘客和与订票记录以及航空公司督察的报告,追查偷渡集团主脑和持假护照来澳的伊拉克人数。
  通过以上行动仅1999年7月至12月,就有1046人在澳洲各大机场被拒入境,而1998年至1990共有1555人,被拒在澳洲机场入境,逾75%由偷渡集团安排来澳,又有51%持伪造文件。同期之内共有157人坐渔船非法闯境。
  在各大海关关口堵截是有效的措施。国内曾查获一持假护照出境者,此人在登机前一刻被发现形迹可疑。原来此人从未坐过飞机旅行,在办好出境手续后,来到换票处领取登机卡,此人将随身行李往行李输送带上一放,眼看着行李往前移动,心想这下好了,跟着行李一齐就被送上飞机了。他拿过登机卡紧跟自己的行李,往输送带上一蹲,这一蹲就蹲出毛病来了。海关人员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这样的行径,不用说,白花了钱,哪也去不成了。(未完待续)


No comments: